紅樓夢中的金陵十二釵為何不是金陵女?
這個題目本意是金陵十二釵為何不“全”是金陵女,按照張愛玲的考證,似乎黛玉、寶釵、湘云等外戚,包括鳳姐、秦可卿的娘家都是蘇州人,但書中只有黛玉和妙玉明言是蘇州人,“不全是”命題成立。“不是金陵女”則牽扯到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姐妹們學(xué)習(xí)、生活和玩耍的主要場 大觀園,還有賈家寧、榮二府都是在京城,書中叫做“長安”、“都中”或者“京都”的地方,“不全是”變成了“都不是”了,她們都成了京城女。那為何不叫“長安十二釵”、“都中十二釵”或者“京都十二釵”呢?除了“京都十二釵”聽上去像日本的釵,不好!其余的倒也氣勢恢弘呀。
肯定有人說這是神仙姐姐警幻命名的,是的,警幻仙子是對寶玉有所交待: 寶玉一心只揀自己的家鄉(xiāng)封條看,遂無心看別省的了。只見那邊櫥上封條上大書七字云:“金陵十二釵正冊”。寶玉問道:“何為 金陵十二釵正冊 ?”警幻道:“即貴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冊,故為 正冊 。
警幻所說的“貴省”有人說就是“金陵省”,但清朝這一帶包括江蘇、安徽都歸“江南省”管。姑且“金陵省”就是“江南省”吧,那么,這十二個紅樓女子名曰金陵十二釵似乎也就名正言順了。
且慢,問題遠遠沒有解決,又回到了起點。清朝的都城是在北京(京都、都中)呀,而大觀園和賈府,還有故事恰恰也都是發(fā)生在北京。
有情節(jié)為證。
第三回林黛玉投奔賈府,大概是經(jīng)運河乘舟由蘇州到北京,“那日棄舟登岸時,便有榮國府打發(fā)了轎子并拉行李的車輛久候了”。“ 次日起來,省過賈母,因往 王夫人處來,正值王夫人與熙鳳在一處拆金陵來的書信看,又有王夫人之兄嫂處遣了兩個媳婦來說話的。黛玉雖不知原委,探春等卻都曉得是議論金陵城中所居的薛家姨母之子姨表兄薛蟠,倚財仗勢,打死人命,現(xiàn)在應(yīng)天府案下審理?!?/p>
這足以說明賈府在京城,林家在蘇州,而薛姨媽一家住在金陵,后來賈雨村亂判葫蘆案,薛蟠無罪釋放從金陵來到京城。
又有人說了,賈家以及四大家庭都是從金陵搬到京城的,甲戌本在“護官符”一節(jié)有脂硯齋重評批注:
寧國、榮國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寧、榮親派八房在都外,現(xiàn)原籍住者十二房。這是賈家!
保齡侯尚書令史公之后,房分共十八。都中現(xiàn)住者十房,原籍現(xiàn)居八房。這是史家!
都太尉統(tǒng)制縣伯王公之后,共十二房。都中二房,馀皆在籍。這是王家!
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現(xiàn)領(lǐng)內(nèi)府帑銀行商,共八房分。這是薛家!
但這是脂硯齋評說的,并非就是作者曹雪芹的意思,就好比在下讀《紅樓夢》的時候亂寫亂畫的一樣,不足為信。
這就涉及到《紅樓夢》的南北之爭。
《紅樓夢》中所描寫的究竟是北京還是南京?爭論由來已久。北派的證據(jù)似乎足些,除了在下在前面列出的,還有很多,比如王熙鳳判詞中“哭向金陵事事哀”;宮中的太監(jiān)頃刻之間來到榮國府傳旨;金陵的甄寶玉千里迢迢地到北邊的賈府探望賈寶玉。
南派有一條重要的理由,看官大多見過,但大多是視而不見,沒有體會到其中的重大意義。在下偶然領(lǐng)悟后,驚出一身冷汗!
你道是什么?
第二回 《賈夫人仙逝揚州城 冷子興演說榮國府》,賈雨村在淮揚地界偶遇古董商人冷子興,閑談到寧榮二府,雨村道:去歲我到金陵地界,因欲游覽六朝遺跡,那日進了石頭城,從他老宅門前經(jīng)過。街東是寧國府,街西是榮國府,二宅相連,竟將大半條街占了。
這段話的解讀是:賈家的寧榮二府就在金陵的石頭城!
如果在下要搞文字獄,這是個絕好的機會。你老曹一會兒將賈府安在京城,與皇宮只有咫尺之遙,一會兒又說賈家在金陵,那意思是不是說京城有兩個哇?
你是不是想造反!
老曹如果知道這些恐怕也是驚恐莫名,他竭力避免的就是政治。甲戌本凡例中提到:此書不敢干涉朝廷,凡有不得不用朝政者只略用一筆帶出,蓋實不敢以寫兒女之筆墨唐突朝廷之上也。又不得謂其不備。 書中凡寫長安,在文人筆墨之間則從古之稱,凡愚夫婦兒女子家??诮莿t曰“中京”,是不欲著跡于方向也。蓋天子之邦,亦當以中為尊,特避其“東南西北”四字樣也。
可見,老曹寫這本書是極其小心的。那么,為什么還會出現(xiàn)這樣低級的硬傷錯誤和混亂狀態(tài)呢?
這就是本文所要論證的中心,也是解答金陵十二釵為何不是金陵女的關(guān)鍵所在。
依在下的愚見,《紅樓夢》最初的版本也許就叫《金陵十二釵》,那時候老曹還沒有到北京,也沒有潦倒,日子過得也還好,心情也不錯,所寫的金陵十二釵都是南京的女娃,才子佳人、風(fēng)花雪月的,人物的形象尚未豐滿,在甲戌本中能夠看出一些端倪,而甲戌本是胡適花重金購買的,所以胡適先生對老曹的《紅樓夢》并不十分推崇,認為只不過是一部家庭人情世故小說,并不深刻,甚至比不上《儒林外史》和《孽?;ā?。
后來老曹到了北京,被抄家導(dǎo)致窮困潦倒,老曹一無所有,只剩下憤怒。憤怒的眼神里透露出的當然是憤怒的思想,他將皇室牽扯到小說里,以期加以譴責和批判,當然,還有聊以慰藉心理的渲泄。結(jié)果,他將其它幾部小說揉進了《金陵十二釵》。
在下一直以為《風(fēng)月寶鑒》是另一本小說,老曹后來將它并入《紅樓夢》中,秦可卿、二尤、賈瑞這些風(fēng)流人物都來自《風(fēng)月寶鑒》。這個想法和俞平伯先生的觀點不謀而合。還有《情僧錄》,是不是也是另一本呢?
多次的修改,不同小說的融合,自然會出現(xiàn)顧此失彼的狀況,錯誤在所難免。
當然,老曹念念不忘的還是《金陵十二釵》,如同初戀一般,人到了北京,在心里也帶到了北京。以后,盡管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總是抹不去金陵十二釵那栩栩如生的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