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野史 揭秘名妓李師師的“太極”功夫
宋江夜訪李師師,這個橋段發(fā)生在《水滸傳》第七十二回。仔細讀來,頗多感慨,這是一位何等冰雪聰明的女子呀!古人有句話:“有才而性緩,定屬大才;有智而氣和,斯為大智”。李師師堪稱大才大智之人。
她不是官員,但她的能量不容小覷,否則宋江也不會死皮賴臉的抱住這根大腿不放;她不是官員,但她對官場拐彎抹角的伎倆十分諳熟,否則僅憑姿色何以與宋徽宗等名流長期交往?從這個橋段里,我們至少可以領(lǐng)悟到領(lǐng)導(dǎo)事功方面的兩個原則:一,堅守虛靜;二,審合形言。
三個女人的PK:成敗看素質(zhì)
同樣混跡于京都勾欄,同樣擁有“色藝”,閻婆惜、白秀英等人為何到哪兒都混不開,而李師師卻成了舉國聞名的花魁,盡享榮華?
小說里介紹,閻婆惜、白秀英都曾是“京漂”的歌唱演員,離開京城投奔的也都是官員,說明她們的“色藝”都還過得去。不同的是,閻家人沒投著,而白家人投著了。她們的結(jié)局也基本相似。閻婆惜跟小吏宋江“非法同居”,后被宋江刺死,可謂活亦宋江死亦宋江;白秀英做了鄆城縣“第一小三”,擁有自己的事業(yè),卻因仗勢欺凌都頭雷橫,惹來殺身之禍,死得很難看。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且看李師師是怎么為人處世的。
宋江第一次拜訪李師師,并未送上禮金,是燕青開了空頭支票--“那人實有千百兩金銀,欲送與宅上”。盡管如此,李師師仍然表現(xiàn)得很客氣:“請過寒舍拜茶”。一個“寒”字,一個“拜”字,凸顯了她過人的學(xué)養(yǎng)與謙抑的性格。
宋江、戴宗、柴進進來時,她先到中門相接,請到大客位里,斂手向前動問起居:“適間張閑(燕青的假名)多談大雅,今辱左顧,綺閣生光?!彪S后問候了柴進,入座主位相陪,“親手與宋江、柴進、戴宗、燕青換盞”,禮數(shù)之隆,言行之度,無不恰到好處。對于宋徽宗的突然“從后面”到來,李師師也表示出足夠的歉意:“其實不敢相留,來日駕幸上清宮,必然不來,卻請諸位到此,少敘三杯?!被剡^頭來再想想閻婆惜的無知、白秀英的尖刻,高下立判矣!
睿智的人看得透,故不爭;豁達的人想得開,故不傲。這就叫素質(zhì)。
以李師師的尊貴身份,能夠禮待并不知根知底、又無眼前利益的宋江,殊為難得;而雷橫去看戲忘記了帶錢,原本小事一樁,白秀英卻出言譏諷,其智乃短;閻婆惜與宋江“談判”,已然取得成果,卻還不依不饒,足見其笨。正所謂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色藝”不是最主要的,成敗的關(guān)鍵看素質(zhì)呀。
圓轉(zhuǎn)卸力,四兩撥千斤
宋江第二次拜訪李師師,是先付了款的,燕青送上黃金一百兩。這一次李師師的待客之禮又有所不同,先是入到里面大客位里,李師師拜謝:“員外識荊之初,何故以厚禮見賜,卻之不恭,受之太過?!边@句話非常耐人尋味。她的意思是“我不值這些錢”,那么,她值不值這些錢呢?當然值了,相對于宋江之所求及梁山的前途,區(qū)區(qū)百兩黃金又算個什么?可她偏就說自己不值錢,擺明了玩的就是“圓轉(zhuǎn)卸力”的虛靜之道,以謙虛反轉(zhuǎn)對宋江諸人的奉承,不著痕跡,令人舒坦。俗諺云,“若要好,大敬小”。僅這一句話,李師師就越發(fā)讓人尊重。
緊接著,她又將諸人邀請到一個小小閣兒里,分賓坐定(注意,按照宋代禮儀,邀請客人進里屋,說明不把對方當外人了)。然后侍婢“捧出珍異果子,濟楚菜蔬,希奇按酒,甘美肴饌,盡用錠器,擁一春臺”。不但招待極為豐盛,李師師還親自執(zhí)盞向前拜道:“夙世有緣,今夕相遇二君,草草杯盤,以奉長者。”陪他們說些街市俊俏的話。
種種跡象表明,她是在繞圈圈封嘴,想讓對方感覺到付出的百兩黃金已然體現(xiàn)出價值,而不該再有其他什么要求了。宋江也是明白人,趕緊表態(tài):“花魁的風流聲價,播傳寰宇,求見一面,如登天之難,何況親賜酒食”。也就是說,只為求見一面,無他,您親賜酒食,我等受寵若驚。
堅守虛靜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李師師隨即開始“審合形言”。所謂“寧靜的人行深遠,故不折”。李師師的“太極”功夫正體現(xiàn)于此,前者以不變應(yīng)萬變,而后者則是以萬變應(yīng)不變了。我繼續(xù)往下分析。
人,是會偽裝的,在正常情況下,有點文化的人更善于偽裝,宋江就是這種人。但是再會偽裝,狐貍尾巴也有露出來的時候。作者寫道:“酒行數(shù)巡,宋江口滑,把拳裸袖,點點指指,把出梁山泊手段來”。你看,土豪的尾巴露出來了。柴進趕忙打圓場,笑道:“我表兄從來酒后如此,娘子勿笑?!崩顜煄煹溃骸案魅朔A性何傷!”淡淡的六個字,沒有任何情緒表現(xiàn),足以說明她早已通過“審合形言”洞悉了宋江其人,意料之中而已,不驚訝不奇怪。
尤其是拿李逵打趣那一幕,四兩撥千斤的功夫更為了得。李逵進來,圓睜怪眼看著宋江,李師師便問道:“這漢是誰?恰像土地廟里對判官立地的小鬼?!北娙硕夹?。宋江答道:“這個是家生的孩兒小李?!崩顜煄熜Φ溃骸拔业共淮蚓o,辱沒了太白學(xué)士?!鼻七@話說的,分明是借力打力嘛,借“家生的孩兒小李”譏諷宋江粗鄙,辱沒了太白學(xué)士。情緒的宣泄,在打哈哈中取得自在歸真。
至此,宋江的言與行、事與功,在李師師的心里,顯然已是不相符的了。但她隨方就圓,方圓相融,謙和如故,不動聲色。因為,只有虛心,才能知道人與事情的真相;只有靜氣,才能知道人與事物的善惡。
躲貓貓不僅是現(xiàn)代人的玩意
宋江的詩詞,我讀過幾首,說實在的,非一般的不怎么樣。知道軍師吳用為何從不動筆寫詩填詞嗎?宋代人唱詞,如同今天人說俏皮話一樣的尋常,遑論吳用還是個差點中進士的料?其實不是不想寫,而是不能寫,寫出來怕老大臉紅。吳用的心機可不是白給的。
然而吊詭的是,宋江在李師師那兒填了一首詞,李師師居然“反覆看了,不曉其意”,難道宋江引經(jīng)據(jù)典過于生僻?又或者宋江的詞意過于奧妙?且看全詞:“天南地北,問乾坤何處可容狂客?借得山東煙水寨,來買鳳城春色。翠袖圍香,絳綃籠雪,一笑千金值。神仙體態(tài),薄幸如何消得?想蘆葉灘頭,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連八九,只等金雞消息。義膽包天,忠肝蓋地,四海無人識。離愁萬種,醉鄉(xiāng)一夜頭白”。
不客氣的說,通篇無典,淺顯之至。如果說“山東煙水寨”和“一笑千金”也算典故的話,那如今的初中生也會寫。李師師素有“造化獨鐘”之美譽,所結(jié)交的宋徽宗、周邦彥等人,都是當時詞壇名家,又咋會瞧不懂宋江的“大作”?理由只有一個,她在躲貓貓,玩太極,令宋江出手了卻無法找到著力點,有勁使不出。宋江也確實為此深感焦慮,“只要等她問其備細,卻把心腹衷曲之事告訴”。兩相比較,李師師實乃得道之人,曉天意,故不急。而宋江還嫩著呢,圓而無方,不知其可,妄稱了“及時雨”之名。
恰在此時,侍婢來報:“官家從地道中來至后門?!崩顜煄熋Φ溃骸安荒苓h送,切乞恕罪?!弊詠砗箝T接駕。和第一次接駕相比,李師師對宋江諸人的態(tài)度有了明顯的變化,一個“忙”字把“躲”的底牌完全托出,簡直讓人懷疑宋徽宗的兩次駕到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
話也說回來,遇事兒玩太極,起碼在官場里是不可取的,踢皮球,搞彎彎繞,工作不會取得成效,有違領(lǐng)導(dǎo)干部“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初衷。但是我們需要理解李師師,她并非官場中人,倒更像是商業(yè)人士。
比如她的業(yè)務(wù)素質(zhì)或許比閻婆惜、白秀英等人稍強一些,而她玩太極的政治素質(zhì),則體現(xiàn)在如何用政治資源為自己的商業(yè)活動服務(wù),且僅限于此。這恐怕也是一種更為高明的太極功夫。因為一旦混淆了政治和商業(yè)的界限,往往會給非政治人物帶來災(zāi)難性損失,畢竟政治資源只是借用而不是完全掌握。
按照小說的說法,梁山招安成功,李師師發(fā)揮了穿針引線的作用。但要搞清楚的是,那一次宋江并未出面,而是燕青的功勞,其中參雜了非政治、非商業(yè)的元素,更談不上權(quán)謀,不提也罷。盡管如此,李師師的“堅守虛靜”和“審合形言”的“太極”功夫還是能給予我們一些啟示的:
領(lǐng)導(dǎo)者好惡不形于色,才能看到下屬的真實表現(xiàn),以免遇到曲意偽裝和逢迎;領(lǐng)導(dǎo)者不露個人的成見與智巧,下屬就會自知戒備、謹慎地工作。
“行道如水似圓”,人事只有回歸到它最本真的狀態(tài),管理與施政才會順達,才能實實在在的為民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