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滿文老檔》看毛文龍與袁崇煥的爭議

毛文龍與袁崇煥一直是史學界焦點，二人誰忠誰奸一直沒有定論，下面就摘抄《滿文老檔》中努爾哈赤時代關(guān)于毛文龍的部分，事實勝于雄辯。

當天，新城城主趙游擊得到準確信息，派人報告給努爾哈赤：“鎮(zhèn)守山海關(guān)的袁軍門讓游擊毛文龍領(lǐng)兵二百去朝鮮送信。毛文龍在海上和從朝鮮返回的使臣相遇，他們一起向朝鮮去。消息傳到鎮(zhèn)江，鎮(zhèn)江城中軍官陳良策就和毛文龍私通。二十日晚上，鎮(zhèn)江城外有數(shù)百名村民吶喊，陳良策在城中響應(yīng)，大喊：“明軍來了！”城主佟養(yǎng)元登城視察，被陳良策抓起來。佟養(yǎng)元的兒子、侍從等六十多人被殺。二十一日，陳良策把佟養(yǎng)元帶到馬頭山去見毛文龍。湯站堡、險山堡的堡主都被手下人抓住獻給毛文龍。永甸堡主被抓、長甸堡主自愿投降。這些地方都已經(jīng)歸了明朝。毛文龍曾經(jīng)派人勸趙游擊投降，趙游擊把他派來的人殺掉，首級獻給努爾哈赤。努爾哈赤賞趙游擊一百兩銀子。初五日，努爾哈赤去信詢問鳳凰城的李游擊：“毛文龍是在海島上，還是在朝鮮城內(nèi)？或者是不在城內(nèi)而野外？鎮(zhèn)江漢人渡河而去的，是不是被毛文龍收留了？現(xiàn)在他在什么地方？你去探聽消息，報給我知?！碑斕?，派人給朝鮮送去書信，書信內(nèi)容如下：毛文龍、陳良策、趙成功、李應(yīng)龍、趙俊這些人，駐扎在你們朝鮮的彌山，經(jīng)常派兵進犯我河西一帶，我如果帶兵去征剿，又怕連累到你們朝鮮，所以一直沒去。如果你想要我們兩國真誠和好，就把毛文龍、陳良策抓來給我，這樣我們兩國可以共享太平、相安無事。如果不把毛文龍、陳良策抓來給我，那就是你們口稱和好而心懷虛偽了。如果你們情愿，就馬上把他們送過來，不然，毛文龍、陳良策等人知道我要抓他們，恐怕會服毒自盡，或者逃到別的地方去。到那時，你們就算說朝鮮大金和好，我也無法再相信你們了。

十四晚上，我軍為了尋找毛文龍而渡江，十五日到達朝鮮的龍川，毛文龍沒在龍川，而是去了九十里外的樹林邊。我軍得到消息，前往追擊，毛文龍只帶領(lǐng)幾個從人逃走。我軍斬殺陳良策，俘虜陳良策的家小，斬殺了呂游擊，還有千總、把總、軍士等一共五百多人，后來又剿滅當?shù)啬卸∫磺в嗳?。叛逃之人，全?shù)被抓回來。每個牛錄留下八人在當?shù)伛v守。 努爾哈赤給朝鮮國王去信說：“明朝集結(jié)十三省之兵來攻打我，尚不能勝，你朝鮮國王收留一個毛文龍，想怎么樣？我向來遵守天道，絕對不首先侵犯別人?？墒菓?yīng)該我得的，我也絕對不會隨便丟棄給別人。如果你把毛文龍還給我，我就把你的元帥放回去，這樣也可以表示你們和明朝斷絕關(guān)系。如果你不把毛文龍還給我，明年春天必定還有比毛文龍職位高的官員來到，到那時候，我不怨恨來的官員，只怨恨你朝鮮國王。我和明朝交戰(zhàn)四年以來，多次派人給你去信，你朝鮮國王沒有一句好言回報，卻把明朝當成父母之國，不肯與之斷絕。你們這樣做，運氣好了，能躲得一時之禍，如果一時不慎，定會招來難以估量之大難。據(jù)說，從我這里渡河到你們那里的漢人，你們供給衣物飲食，多所周濟，現(xiàn)在命你把屬于我的逃人，全數(shù)送還給我?！?努爾哈赤傳諭鳳凰城的軍士：“派人去把守朝鮮來路，朝鮮使臣如果過來，守路的人就問他們是否歸還毛文龍，不管朝鮮使臣怎么回答，都要把他留在當?shù)兀缓篑R上把情況稟告給我?！背r三名總兵駐扎在邊界，他們從毛文龍那里得到消息，說是女真兵已經(jīng)進駐新城。朝鮮總兵就派人到新城察看消息。十二名察看消息的朝鮮人在返回的路上，被我軍擒獲。這些人被帶到努爾哈赤這里來，努爾哈赤讓學者達海審問他們的來意，為首的人說：“朝鮮國王讓我們前來探聽消息，看看你們是否已經(jīng)得到了廣寧和山海關(guān)，如果你們已經(jīng)攻取了廣寧和山海關(guān)。我國就與你們和好?！边_海問：“朝鮮國王為什么不把毛文龍抓住獻來？”。為首的人說：“明朝是父親、朝鮮是兒子，父親家里的人，兒子怎么敢抓呢？”達海告訴了努爾哈赤，努爾哈赤讓把這些人扣押下。扎克丹城的千總李恭寅去新城一帶尋找殘留百姓，總共得到五十四個人。他又俘獲了毛文龍派來的四名甲士。努爾哈赤賞賜李恭寅四十兩銀子。二十三日，接到稟報：有五名朝鮮使者前來。努爾哈赤說：“將前來的朝鮮使者抓住，分別詢問他們有什么話要說?！睂⑽迕r使者抓住，五個人說：“我國去年來過的官員，今年還要再來，現(xiàn)在住在龍川城，先派我們五個人來送信?！笨茨枪賳T帶來的書信，信中說：“我朝鮮國和貴國想要真誠修好，哪能因為一個毛文龍受到阻礙呢？上次貴國來信對我國說‘兩國若和好以后，沒有尊卑、平等相處’，現(xiàn)在依形勢看，不是真的。違背天道的人做不出善行，恃強凌弱的人不講良心?！迸瑺柟嗫吹綍艃?nèi)容，大怒：“朝鮮國言不及意，純屬廢話。你們五個人來此什么目的？是不是探聽消息？”把這五個朝鮮人全都扣留。二十九日，都堂發(fā)布命令：“聽說毛文龍派遣五十人到我國來離間挑撥。誰如果把毛文龍派來的人抓住，立功；如果知情不報，被他人首告，則治以滅門之罪，首告者立功。岫巖以南，讓愛塔副將負責；孤山一帶，讓趙義和游擊負責?！比?，負責煉鐵的把總張秉儀，在鐵匠的配合下，把毛文龍派來的一名挑撥離間者抓住。張秉儀升為千總，那名鐵匠被賞銀十兩。當天，努爾哈赤說：“據(jù)悉，毛文龍派人到我國各處張貼告示挑撥離間，沿岸戍守的統(tǒng)兵大臣，要密切注意兩個駐防點之間的疏漏，嚴加搜尋蹤跡。”初四日，煉鐵的石城地方，備御王子登追趕二百里，抓住毛文龍派來挑撥離間的人。王子登被升職為游擊。都堂官給青苔峪的堡主去信說：“有人向我報告，你那里有三個人，同毛文龍派遣的奸細相互勾結(jié)，準備叛亂。一人叫景天彥，住在萌磐驛；一人叫王百求，信在達塔峪；一人叫曹留全，住在樺皮峪。你要帶人，把這三個人，還有毛文龍派去的人，全都抓住送來?！?/p>

二十四日，李世功因為擒拿奸細，升職為備御。張德玉因為檢舉奸細，升職為游擊。王元皎因為擒拿奸細，升如何為備御。劉吉寬告發(fā)雙山備御苗宜莊私通毛文龍。苗宜莊被革職，劉吉寬升職為德御。沙廠備御王子登查獲毛文龍派來離間的奸細，被升職為游擊。岫巖備御喬邦魁同毛文龍私通密謀，被家人發(fā)現(xiàn)告發(fā)，命把喬邦魁宗族全部殺死，把喬邦魁的妻子和家產(chǎn)都給了告發(fā)的家人。努爾哈赤說：“外地的普通百姓，可以經(jīng)常擒拿奸細送來，難道我遼陽城里，就沒有奸細嗎？眾們官員，你們有些人是明朝皇帝判處死罪投在大牢中的，有些人是在明朝遭到貶黜壯志難酬的，有些人是我在戰(zhàn)場上擒獲得來的。我讓爾等為官，如果念及我的恩養(yǎng)之情，為什么不把毛文龍派來的奸細抓住一個呢？為什么查不出叛逃暴亂的呢？如果不為我效力，我養(yǎng)爾等有何用處？凡是發(fā)現(xiàn)叛逃即來告發(fā)，知道奸細馬上擒獲的，仍然照舊當官，記功領(lǐng)賞。如果見叛逃而不報，見奸細而不擒拿，被我發(fā)現(xiàn)的話，喬邦魁就是榜樣。”二十七日，努爾哈赤給總兵官布山去信道：“讓佟游擊回到岫巖城，督察百姓是否耕田，并認真調(diào)查毛文龍所派來的奸細。五處女真馬兵，每處出兩人，保護佟游擊。戍守新城的副將巴都虎前來報告：“毛文龍兵，渡過江河，在夜間由遠處放砲吶喊，攻擊我方去長甸運糧的十三個人。十三個運糧人聽到砲聲，騎馬躲避了。毛文龍兵當天撤退。”初十日，戍守千山的素肯，抓到毛文龍方面的六個人，殺死其中五個，剩下一個送到努爾哈赤這里來。這個人說：“朝鮮新王即位，原來的國王自縊身死。毛文龍想去會見新王，新王沒見。朝鮮新王以毛文龍幫助明朝與金國為敵的理由，把和毛文龍交往的愛州、安州黃州、平壤等地官員盡皆梟首，并且禁止朝鮮百姓賣給毛文龍糧食，毛文龍那邊現(xiàn)在全都饑餓缺糧?！迸瑺柟嗝畎堰@個人暫時留下。

王備御奏稱：“據(jù)報，托蘭山有一百多人準備謀叛，我派人前去核實，果然如此，并且探聽到毛文龍已經(jīng)派賈大、賈三兩個人同當?shù)匕傩章?lián)絡(luò)，準備在下月初一行動?！?“至于毛文龍，他從去年八月駐扎在鐵山以后，所有戰(zhàn)船都在島上，軍兵不過七八千人，又都是烏合之眾，內(nèi)地前來的商人很多，財貨堆積如山。人數(shù)雖多，攻取容易，況且從義州出發(fā)，只一個晚上，就能到達毛文龍?zhí)帯！鞍仓莩乾F(xiàn)有兵民四五千人，也都是烏合之眾，如果聽到義州失守，安州登時便會土崩瓦解。就算他們守城，只用幾句話也是可以使之投降的?！俺r京城南面二十里處，有從北邊遷來的一百多名瓦爾喀人，其余地方也分散居住一些瓦爾喀人，他們原來都是金國百姓，可以向朝鮮索要回來?！懊凝埮汕驳娜耍话愣荚邳S海道，京城之內(nèi)也有一部分。“先王愿意和金國講和，因此兩國使者不斷，新王倚仗毛文龍，不向金國派遣使者，現(xiàn)在大汗可以先發(fā)出一封議和信給朝鮮新王，然后直接發(fā)兵攻打平壤，逼新王前來議和。新王自從繼位以來，人多不服，心向故主。我的父親韓明廉和李迿只帶了三千兵就大獲全勝、奪其京城，人心所向以此可見。那時候新王離開京城、向南逃跑，軍民沒有想跟著他一起走的。不幸的是，我父親他們的起事因為內(nèi)亂而失敗。現(xiàn)在聽說大金國汗軍兵與朝鮮原來的官員一同前來，誰能不降？“我們韓潤、韓義兄弟兩個，情愿歸順大汗，看待大汗如同天地父母，以上所言絕無一句假話，所有建議均屬一勞永逸、千載難逢之時機也?！倍鲁跻蝗?，努爾哈赤派遣劉維國、金盛晉持書給毛文龍，書中說：“你所派遣的奸細、哨探等都已為我所擒，經(jīng)審問供述知道，你把明朝皇帝派來的兩名大員殺死了，得罪了明朝皇帝。又據(jù)從山海關(guān)處逃來的人報告，因為你得罪了明朝皇帝。他已經(jīng)給朝鮮國王送信，讓朝鮮國王抓你。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取下了旅順口，那里的人也是這么說?！皳?jù)說朝鮮國王給明朝皇帝的回信上說，毛文龍寸步不前、隱身而居，自稱有兵欺瞞皇帝、騙取錢糧，實際上是禍害我朝鮮國的鼠盜之輩。我會用計把毛文龍抓住，或者是唆使毛文龍手下的人抓他。“毛文龍，你現(xiàn)在為明朝皇帝效力，可是現(xiàn)在君幼臣昧，對你并不信任，就算你積攢下了朝鮮八道的財帛，就算現(xiàn)在皇帝給你撥再多的錢糧，又有誰羨慕你呢？你能讓京城的大臣都稱贊你嗎？我的意思是：讓你去取朝鮮的義州城，然后和我成犄角之勢，那樣誰敢把你怎么樣呢，接下來我們可以逼朝鮮投降，你的前途將不可限量?！艾F(xiàn)在明朝皇帝要治你的罪，朝鮮國王將不能容你，你將何去何從，請仔細考慮考慮吧。不用擔心你和我對抗，且派遣奸細來我處，而我會責罰你。彼時各為其主耳，你當時為明朝皇帝效力，投靠我以后又怎能不為我效力呢？古代的韓信，離開楚霸王而歸漢劉邦，胡敬德離開劉武周而降唐，皆因其降而成大功，留美名于后世。又有誰說他們是不忠于故主之人呢？”毛文龍的三百兵夜間來襲擊海州的葉克舒堡，當時堡內(nèi)只有無甲之人與之相戰(zhàn)，殺了四人，敵兵就撤退。后援軍起來，追殺敵兵，殺了一百七十人。堡內(nèi)有原明朝男丁一百多，這些人曾經(jīng)與毛文龍約為內(nèi)應(yīng)，因此將此堡內(nèi)原明朝人都殺死。五月二十日，努爾哈赤給毛文龍去信：自古以來，各國之興壞都是天輪時運，將亡之時大現(xiàn)異兆，最終遍地烽煙、直到滅亡。將興之時上天默佑、氣勢昌盛。這你難道不知道嗎？當初伊尹知道桀王之運，爾后去商湯王那里為臣；姜太公知道紂王之運，爾后去周武王那里為臣。聽說你毛文龍不知道我為什么殺人，如果不殺人，誰不愿意降我，遼陽、廣寧之人都是明朝皇帝的百姓，是天將其授我，因此我國土增、兵士增、錢糧增，從旅順口以北到達開原，從鎮(zhèn)江以下到達廣寧，我皆養(yǎng)育之，然而我雖欲養(yǎng)爾其不從，竟然殺我所任之官、所遣之使，奸細往來，叛逃而去，對此豈能不殺而平？我所殺者，是有理的。從我這里逃走的人，你收容后不加豢養(yǎng)，卻蠱惑將其組建成軍，反戈而戰(zhàn)，因此各處被殺的人，實際上是死于你手，這才是沒有理的。我國恩養(yǎng)昭明，因此遠至東海，眾國愿歸，至于哈達、葉赫、烏拉、輝發(fā)之人，雖然曾經(jīng)鏖戰(zhàn)不降，然其敗后我仍然聚而養(yǎng)之。那時我出兵蒙古所得百姓還不如自動來歸的人多，如今歸順者更是絡(luò)繹不絕，這都是仰慕我的恩育之聲譽而來的。如果我一味屠殺，他們?yōu)槭裁催€要來呢？毛將軍，我原以為你是明智的人，今爾不知天時，是愚昧也，明朝氣運已終，劫數(shù)未盡，到處殺掠漢人，安邦彥把山陰、安南、貴州、四川、廣西、云南等處，所殺者還少嗎？現(xiàn)在正是明朝滅亡之時啊。天之所滅，爾能救嗎？當初周國運終，圣如孔孟尚不能救，你難道不知道嗎？俗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賢人擇主而事，韓信棄霸王而歸漢高祖、劉整棄宋國而歸蒙古忽必烈汗，這都是觀天時擇主而事，且留芳名于后世，誰會說他們是壞人呢？凡應(yīng)天命而生的帝王，都不念仇敵、視其功德而養(yǎng)育之。古代的桓公，養(yǎng)射自己的管仲為社稷之臣，唐太宗養(yǎng)仇敵胡敬德，他們都是有用之人。毛將軍，無論你如何為明朝皇帝效力，然則明國亡時已至，君臣昏聵，你反易遭致禍殃，有什么用呢？各處現(xiàn)已刀兵紛起，丙辰年北京城大風、戊午年城內(nèi)河中流血，這都是上天示警啊？古鑒天時，將軍難道不知道嗎？希望你深思，若錯失時機、悔之何及？佟附馬、劉副將都是只身投奔于我，李附馬及遼東、廣寧之官員，都是我從陣前獲得，他們都被我提拔任用，將軍難道不知道嗎？你如果能夠誠心歸附，我定不慢待于你。閏六月二十日，給毛文龍書信：此戰(zhàn)是我引起的嗎？是你明朝萬歷皇帝引起的?，F(xiàn)在明朝皇帝如果愿意承擔興兵之錯而講和，則派遣官員持蓋玉璽之書，經(jīng)山海關(guān)前來，則可以與你相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