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機和尚是誰?辯機和尚和高陽公主偷情疑案
辯機,生年不詳,十五歲出家,師從大總持寺著名的薩婆多部學者道岳。并駐長安西北的金城坊會昌寺。幫助玄奘翻譯經(jīng)文,撰成《大唐西域記》一書。與唐太宗之愛女高陽公主私通,后來高陽公主相贈之金寶神枕失竊,御史庭審之時發(fā)案上奏,發(fā)現(xiàn)高陽公主與辯機的私情,唐太宗怒而刑以腰斬。
辯機其人
辯機的家世和詳細履歷,今已難以詳考。這是因為他獲罪之后,僧傳不敢為他立傳,其他文獻也盡量對他的事跡避而不提造成的。但據(jù)一些零星的記載,我們對他的生平還可以得到一個大概的認識。
據(jù)他在《大唐西域記》卷末的《記贊》中敘述,他少懷高蹈之節(jié),容貌俊秀英颯,氣宇不凡,十五歲時剃發(fā)出家,隸名坐落在長安城西南隅永陽坊的大總持寺,為著名法師道岳的弟子。后來道岳法師被任為普光寺寺主,辯機則改住位于長安城西北金城坊的會昌寺。十余年中潛心鉆研佛學理論,至貞觀十九年(公元645年)玄奘法師回國在長安弘福寺首開譯場之時,便以諳解大小乘經(jīng)論、為時輩所推的資格,被選入玄奘譯場,成為九名綴文大德之一。是時辯機的年齡約當26歲。
玄奘法師最早的一批譯經(jīng)助手中,辯機以其高才博識、譯業(yè)豐富,又幫助玄奘撰成《大唐西域記》一書而名噪一時。此后卻因與唐太宗之女高陽公主私通,事發(fā)死于非命,而被譏為淫僧、惡僧,名列正史,千百年來受到正統(tǒng)封建士大夫的口誅筆伐。但也有一些學者十分贊賞辯機的才華,對他因一女子之累而早死十分惋惜。所以在佛教史上,以及在中國古代史上,辯機是一位功罪難評,聚訟紛紜的人物。
《大唐情史》聶遠飾演的辯機和尚綴文大德
與辯機同時入選為綴文大德的,另外8人是西京普光寺沙門棲玄、弘福寺沙門明濬、終南山豐德寺沙門道宣,簡州(今四川簡陽縣西北)福聚寺沙門靖邁,蒲州(今山西永濟縣西)普救寺沙門行友,棲巖寺沙門道卓,豳州(今甘肅寧縣)昭仁寺沙門慧立,洛州(治所在今河南洛陽)天宮寺沙門玄則。9人皆為一時上選,而辯機、道宣、靖邁、慧立4人名聲特著,因為他們除了參與譯經(jīng)之外,都另有史傳著作行世。例如辯機編撰了《大唐西域記》,道宣著有《大唐內(nèi)典錄》、《續(xù)高僧傳》,靖邁著有《古今譯經(jīng)圖記》,慧立則有《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不但功在釋氏,且為一般士人所喜讀而樂道。
4人中辯機最年輕,風韻高朗,文采斐然,尤為俊朗。他在玄奘譯場中擔任綴文譯出的經(jīng)典計有《顯揚圣教論頌》1卷,《六門陀羅尼經(jīng)》1卷,《佛地經(jīng)》1卷,《天請問經(jīng)》1卷;又參加譯出《瑜伽師地論》要典,在100卷經(jīng)文中由他受旨證文者30卷,足見他才能兼人,深受玄奘器重。
《大唐西域記》一書,是玄奘奉唐太宗的詔命撰著的重要著作。此書記述玄奘游歷西域和印度途中所經(jīng)國家和城邑的見聞,范圍廣泛,材料豐富,除大量關(guān)于佛教圣跡和神話傳說的記載外,還有許多關(guān)于各地政治、歷史、地理、物產(chǎn)、民族、風尚的資料。當時唐太宗懷著開拓疆域的大志,急切需要了解西域及其以遠各地的上述情況,所以初與玄奘見面,便鄭重地囑他將親睹親聞,修成一傳,以示未聞。玄奘見太宗如此重視,不敢怠慢,特選自己最所倚重的辯機作撰寫此書的助手,將自己游歷時記下的資料,交給辯機排比整理,成此巨著。此書問世后,影響極大,致使一些同類著作相形見絀。如隋代吏部侍郎裴矩所撰《西域圖記》、唐初出使西域的王玄策所撰《中天竺國行記》,唐高宗時史官奉詔撰成的《西域圖志》,今皆不傳,唯獨《大唐西域記》流傳下來,備受中外學者的珍重。這固然由其書內(nèi)容豐富所決定,也與它的文采優(yōu)美有關(guān)。
迷案
高陽公主和高僧辯機的疑案成為高陽公主遭受世人詬病的最大罪名,但是在較早成書的《舊唐書》根本沒有提及此事,而是由百年之后宋朝編纂的國史《新唐書》歐陽修等史學家權(quán)威寫下,于是從宋朝仁宗以后高陽公主和辨機的事件是為正史,也是高陽公主化為淫蕩史料形象的開始。如今因為沒有更為詳實的史料佐證,所以盡管后來研究者對此事提出種種考證質(zhì)疑,但仍不足以推翻《新唐書》為高陽公主的定位。
高陽公主和辨機關(guān)系到底是怎樣的?《新唐書》為我們描述了整個事件的前因后果,“主負所愛而驕。房遺直以嫡當拜銀青光祿大夫,讓弟遺愛,帝不許。玄齡卒,主導遺愛異貲,既而反譖之,遺直自言,帝痛讓主,乃免。自是稍疏外,主怏怏。會御史劾盜,得浮屠辯機金寶神枕,自言主所賜。初,浮屠廬主之封地,會主與遺愛獵,見而悅之,具帳其廬,與之亂,更以二女子從遺愛,私餉億計。至是,浮屠殊死,殺奴婢十余?!睆氖妨峡次覀兇笾率崂硪粋€過程,起因是房遺愛和房遺直爭嗣,直接導致高陽公主在太宗面前失寵。在這個時候御史發(fā)現(xiàn)了高陽公主和高僧辨機私情得到物證寶枕。唐太宗才知道高陽公主與和尚淫亂,于是震怒下旨賜死辯機,殺奴婢十余。等到了《資治通鑒》記載“太宗怒,腰斬辯機,殺奴婢十馀人;主益怨望,太宗崩,無戚容。上即位,主又令遺愛與遺直更相訟,遺愛坐出為房州刺史,遺直為隰州刺史。又,浮屠智勖等數(shù)人私侍主,主使掖庭令陳玄運伺宮省祥。”高陽公主的罪名除了淫亂還有擅行巫蠱之術(shù)窺伺天象等。
研究者的質(zhì)疑
整個史料描述精彩紛呈,跌宕起伏堪稱一部小型小說。然而后代研究者發(fā)現(xiàn),此史料前后矛盾,迷霧重重。目前研究者質(zhì)疑主要集中在以下幾點:(以下觀點均為研究者論文提出,僅此轉(zhuǎn)述)
第一,高陽公主和辨機相遇相戀地點與唐代高僧管理制度不符。比如高陽公主和辨機在浮屠廬主之封地相遇。主與遺愛獵,見而悅之,具帳其廬,與之亂。研究者認為唐代高僧管理還是比較嚴格的,進出寺廟都有登記,無緣無故離寺不歸還能不被立刻發(fā)現(xiàn)不符合常理。即使辨機是玄奘的高徒是大德也不可能無視寺廟管理制度隨便出入而無人關(guān)注。
第二,高陽公主的年齡和辨機相遇時差異較大,高陽公主十幾歲而辨機很可能已經(jīng)三十幾歲了。加之房家關(guān)系錯綜復雜,高陽公主的惡行如果肆無忌憚,那么作為姐妹的韓王妃,作為婆婆的盧氏,作為弟弟的房遺則等都不會放任自流,任何一人都可以直接將實情上報太宗知曉。(論文《辯機死因初探》)
第三,《新唐書》中記載的高陽公主在太宗面前因為此事失寵與《舊唐書》中記載矛盾較大?!杜f唐書》記載在房玄齡病重的時候太宗見表,謂玄齡子婦高陽公主曰:“此人危惙如此,尚能憂我國家?!碑敃r已經(jīng)貞觀二十二年五六月,而太宗在貞觀二十三年五月駕崩??梢娭辽僭谔铺隈{崩前,唐太宗和高陽公主還是很好的,公主沒有任何失寵的跡象。當時房玄齡后期一直是在宮中治病,因此作為兒媳婦的高陽公主跟隨進宮從而見到唐太宗的機會較大,如果高陽公主已經(jīng)因此事失寵,那么太宗是不太可能這樣語重心長和她心平氣和的對話而被起居郎記載。此事在永徽三年立的房玄齡墓碑上作為榮耀雕刻示人,可見至少在房玄齡死后近四年內(nèi)高陽公主“丑行”暴露可能性較小,否則高陽公主如何順利晉封長公主并刻上碑文呢。
第四,作為宋朝太宗時期李昉撰寫的《太平御覽》中史料也未提及高陽公主和辨機事,不知《新唐書》看到何種史料將此事編入史書?!坝衷唬悍啃g之子遺愛,尚高陽公主。玄齡病,上表諫征遼。太宗見表,謂玄齡子婦高陽公主曰:“此人危惙如此,尚能憂我國家?!庇衷唬悍窟z愛尚太宗女高陽公主,拜駙馬都尉。初,主有寵於太宗,遺愛既驕恣,謀黜遺直而奪其封爵。水徽中,誣告遺直無禮於己。高宗令長孫無忌鞫其事,因得公主與遺愛謀反之狀。遺愛伏誅,公主賜自盡?!币驗椤缎绿茣烦蓵谒稳首跁r期,又因所增列傳多取材于本人的章奏或后人的追述,碑志石刻和各種雜史、筆記、小說都被采輯編入。故而這段史料來源較為可疑。
第五,整段史料邏輯前后矛盾,語焉不詳,更類野史筆記小說。例如:“玄齡卒,主導遺愛異貲,既而反譖之,遺直自言,帝痛讓主,乃免。自是稍疏外?!比绻@段史料可信的話,那么應當是在貞觀二十二年房玄齡逝世后發(fā)生,那時候唐太宗也身患重病。在短短一年之內(nèi)唐太宗還能:“主怏怏。會御史劾盜,得浮屠辯機金寶神枕,自言主所賜。初,浮屠廬主之封地,會主與遺愛獵,見而悅之,具帳其廬,與之亂,更以二女子從遺愛,私餉億計。至是,浮屠殊死,殺奴婢十余?!?,那么看來唐太宗最后一年的經(jīng)歷還是很豐富的,不僅要安排后事還要處理高陽公主的風月案。諸如此類邏輯混亂在《新唐書》中比比皆是,不得不令人生疑。而房遺愛在后期的官職已經(jīng)坐到太府卿,掌金帛財帑的官職會無緣無故去窺伺房遺直的房產(chǎn)舉動令人生疑。
第六,對高僧辨機研究較深的學者們認為,辨機一直受到佛學家的尊敬,只是其死因撲朔迷離,不太可能和高陽公主有不倫之戀。又《瑜伽師地論后序》云:三藏法師玄奘,敬執(zhí)梵文譯為唐語。……弘福寺沙門玄謨,證梵語大總持寺沙門玄應,正字……《攝決擇分》,凡三十卷,大總持寺沙門辯機,受旨證文……臣許敬宗,奉詔監(jiān)閱……僧徒并戒行圓深,道業(yè)貞固。這是許敬宗為《瑜伽師地論》寫的后序,是呈給唐太宗看的。其文字肯定要考慮到太宗現(xiàn)在和以后的想法。如果辯機真與高陽公主有染,另外再加個寶枕的話,許敬宗絕對會知道,就不會在這個給太宗看的序文里詳細提到辯機法師。也不會那么肯定的說,譯場的僧團清凈。就自然會找一些圓滑的詞語,相信這個對許敬宗來講不是難事。(論文《辯機死因初探》)
第七,記載辨機“風月案”的《新唐書》與《資治通鑒》,其編者立場非常可疑。歐陽修與司馬光均有激烈鮮明的排佛立場。尤其是歐陽修,將《舊唐書》中有關(guān)佛教學者內(nèi)容進行大量閹割。其撰史之公正性令人質(zhì)疑。故而兩人通過虛構(gòu)佛學家的丑聞來達到打擊佛學的目的,可能性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