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的最愛 才華令人生畏的廢太子胤礽

1.出類拔萃的嫡子

康熙皇帝寵愛自己的第一任皇后赫舍里氏，他們感情深厚。赫舍里氏很慈祥，她先后為康熙皇帝生育過兩個兒子，但兩個兒子都情況不妙。第一個兒子叫承，一直身體不好，在康熙十一年(1672年)夭折。一年后，皇后再次懷孕，于康熙十三年(1674年)五月三日，在坤寧宮產(chǎn)下了她和康熙皇帝的第二個兒子胤礽。這本來是大喜之事，可沒料到，皇后因為產(chǎn)后出現(xiàn)的危癥，當天就離開了人世。這個兒子的降生，給康熙皇帝帶來了無盡的煩惱。

康熙皇帝懷著喜悅和悲痛的雙重心情，徘徊在皇后產(chǎn)房坤寧宮暖閣中。這是康熙皇帝與自己心愛的皇后所見的最后一面。他看著虛弱的皇后生命漸漸耗盡，也看到了襁褓中粉紅嬌嫩的嬰兒，一個混沌無知的幼小生命，十分可愛地依靠著皇后漸漸冰冷的身子。他萬分悲痛，靜靜地站在那里，淚如雨下，內(nèi)心充滿了無盡的凄苦、傷感和悲憫。

皇子胤礽是皇后所生，他一出生，母后就離開了人世。不過，這位皇子卻得到了年輕的父親的特別關(guān)愛?？滴趸实蹖⒇返i留在自己的身邊，一起在宮中生活。他親自照看這個幼小的孩子，看著他一天天成長?？滴趸实蹖ψ约翰恍业挠啄陼r光記憶猶新，他自幼就很寂寞，極少得到父皇順治的關(guān)愛和照顧。幼年時代的生活十分凄冷，印象真是太深刻了。所以，康熙皇帝深切知道，雖為一個衣食無憂的皇子也同樣渴望著父愛，一個孩子完美的幼年生活是離不開父親的呵護的。因此，他對皇后所生的胤礽充滿愛憐，倍加體貼、照顧和呵護。

其實，從皇子的年齡排序上講，胤礽當時不是皇長子，而是康熙皇帝的次子，在他之上，還有一位地位較低的嬪妃所生的皇子，也就是皇長子胤褆。但是，胤礽是皇帝與皇后所生，按照中國古禮所規(guī)定就是嫡子。胤褆雖然年長，但卻是庶子。中國古代皇位的繼承法確定的基本原則是：立嫡、立長。就是說，先立嫡子，再立長子。康熙皇帝堅定地信守皇位繼承法的原則，遵守中國帝制繼位的禮法，選擇皇后所生的胤礽作為自己的皇位繼承人。

皇次子胤礽十分聰明，才智超出了常人，他的氣質(zhì)、風(fēng)度和相貌，都是十分出眾的，令康熙皇帝非常滿意?？滴趸实蹫榱嗣皂樀嘏囵B(yǎng)他，就決定早早地確立他的太子身份，養(yǎng)育在身邊，重點進行全面地培養(yǎng)和訓(xùn)導(dǎo)?？滴跏哪?1675年)十二月，他就發(fā)布詔書，立虛齡只有兩歲的胤礽為太子。

幼年胤礽的聰慧，表現(xiàn)在他的日常生活之中，令康熙皇帝愛憐不已。他四五歲的時候，康熙皇帝就開始教導(dǎo)他識字、習(xí)字和讀書。因為，康熙皇帝知道，幼年讀書，如日出之光，他本人就是從五歲的時候就開始讀書的。太子胤礽開始他的讀書生活之時，勤奮的康熙皇帝依然在深入研究和探討儒學(xué)典和理論，同時，他一直在有意識地引導(dǎo)幼年的胤礽接觸這些圣賢書，喜愛這些內(nèi)可修養(yǎng)身心、外可治國平天下的典。

可喜的是聰明過人的太子胤礽，十分喜愛父親，非常愿意接受父皇的調(diào)教，令康熙皇帝感覺幸福。太子不僅聰明聽話，而且悟性極好，并有超人的讀書能力?？滴趸实凼煮@訝地發(fā)現(xiàn)，太子的穎慧，超過了他本人年少之時。太子的出類拔萃，使他深感欣慰和鼓舞。

可以理解，在太子胤礽的童年和少年時期，身為父親、以讀書為一生事業(yè)追求的康熙皇帝十分自豪，面對這樣一個天使一樣的又是心愛皇后留下的嫡子，作為父親的康熙皇帝很有成就感，對于王朝的光明未來也很有信心?？滴趸实鄢８兄x上蒼，賜給他大好河山，還賜給他好兒子。他相信，按照古來圣賢的教誨方法，借助儒家典的學(xué)習(xí)熏陶，不僅可以使自己成為一個時代引為驕傲的圣明之君，也可以由自己親手栽培一個充滿希望、掌握輝煌未來的太平天子。

在太子胤礽少年歲月里，康熙皇帝過得非常幸福和充實。每次出行狩獵、巡游，康熙總要把他帶在身邊，讓他跟隨在自己的左右，形影相隨?？滴醭溯偝鲂械臅r候，太子總是跟隨在御輦之旁。在出行的路上，康熙依然手不釋卷，當他讀到史子集之中關(guān)系齊家、治國、平天下以及裨益身心的地方之時，都要認真仔細地講解給太子聽，非常耐心地引據(jù)典，講解其本意和微言大義，又是比喻，又是引申，又是論證，直到聰明的太子透徹理解并能舉一反三為止。

令康熙皇帝高興的是，胤礽不僅總是能夠領(lǐng)會父皇的諄諄教誨，而且總能說到要點上，總是用溫雅清朗的詞語從容不迫地回答，還能將以前講過的、引用過的和論述過的，巧妙地解答提問，每次答題都是十分圓滿?？滴趸实垡惶毂纫惶旄杏X驚訝：這個孩子真是天才？所讀書，過目不忘;所有講解，記得清晰;所有聽過的知識，隨時引用，出口成章，下筆成文。太子的談吐，讓侍立一旁、不大精通文理的侍衛(wèi)們都聽得十分神往，有時還不禁手舞足蹈。更讓康熙皇帝欣喜的是，太子胤礽隨時奉命所作的詩文，文采斐然，文學(xué)功夫不凡。太子的天賦，讓康熙皇帝有時感動得熱淚盈眶。為了讓太子文武兼?zhèn)洌滴趸实塾H自指導(dǎo)他學(xué)習(xí)騎射。

太子胤礽六歲(虛齡)時，康熙皇帝出于疼愛，特地為他在紫禁城東部的后宮禁地(乾清門東邊、景運門外)，建造了一座清代歷史上十分重要的建筑，專門用于培養(yǎng)太子、皇子的地方，賜名毓慶宮，供太子胤礽生活起居和讀書學(xué)習(xí)。毓慶宮的地理位置之所以特別重要，是因為它緊挨著后宮禁地的乾清宮，還緊鄰著皇帝的家廟：它的東墻外是皇室祭祖的奉先殿，西墻外就是齋宮?？滴趸实圻x擇將毓慶宮建造在這兩座供奉著祖先靈位的、肅穆的高大宮殿之間，其本意大概是為了使聰明過人的太子能夠體味祖先的艱辛，每天朝乾夕惕，謙虛謹慎，用心去感受列祖列宗對他的期待和重托。

太子胤礽在十三歲以前，都是在康熙皇帝的身邊度過的，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地起居、飲食、讀書、學(xué)習(xí)?？滴趸实蹘缀趺刻於家P(guān)心太子的讀書學(xué)習(xí)，教導(dǎo)他功課，聽他背誦古文，談讀書心得，臨字、作文、寫詩?？滴趸实塾H自作太子的文化老師，身體力行，講讀和實踐著儒家學(xué)說，親自向他傳授儒家典?？滴醵哪?1685年)，康熙皇帝對身邊的大臣說，他每天必定要做的，有兩件重要的事情：一件是清晨之時，前往太皇太后宮中問安。二是召見太子，親自為太子講書?；实墼谌f機余暇，親自為皇太子啟蒙讀書，教授文化，這在中國歷史上是少有的，似乎也是僅此一例。

2.太子出閣講學(xué)

檢驗太子讀書成果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出閣講學(xué)。這是中國歷代宮廷的傳統(tǒng)，這個傳統(tǒng)，康熙皇帝不僅要沿續(xù)，而且還要發(fā)揚光大。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太子十三歲了，康熙皇帝這個年齡時已做了父親。所以，康熙皇帝決定讓太子出閣講學(xué)。在出閣之前，太子已系統(tǒng)地學(xué)過四書以及五中的《尚書》，對于這些書的理解和記憶，都是十分準確的。康熙皇帝對于太子的學(xué)業(yè)，十分滿意，甚至有些自豪。這次出閣講學(xué)，讓大臣們一睹皇儲的風(fēng)采，更主要的是領(lǐng)略一下這位未來天子的天賦和學(xué)業(yè)，康熙皇帝感覺很有必要。

他親自出馬，為太子出閣講學(xué)作準備。其實，太子的記憶力出奇驚人，沒有什么需要準備的。但康熙皇帝一生謹慎，還是要親自為太子出閣講學(xué)選定教科書?？滴趸实叟绿泳o張，講學(xué)不能發(fā)揮水平，就召見太子，鼓勵他學(xué)深、講透。他對講官們指出四書五講讀的重點，他說：“四書粗解之，則張居正《四書直解》為佳。欲求精意，莫過于《日講解義》。皇太子誠能通貫此書，自克明晰理，惟視其力行何如耳。不然，徒滋繁言何益?！?/p>

康熙皇帝對太子期望很高，雖然知道太子聰穎、好學(xué)，但仍然不能滿足于太子現(xiàn)有的學(xué)業(yè)，期望再上一層樓，學(xué)業(yè)更加精進。他吩咐廷臣們，為太子保舉更為合適的輔導(dǎo)官，教授太子的學(xué)業(yè)。眾大臣集議之后，一致舉薦博學(xué)大臣湯斌。湯斌是當朝的大臣，也是一代碩學(xué)鴻儒，曾擔任康熙皇帝的筵講官。康熙皇帝當然知道湯斌的學(xué)問、人品，對大臣的一致推薦，自然表示贊許。康熙皇帝對近侍說：“自古帝王諭教太子，必選平和、恭謹、恪守道義之臣，統(tǒng)率東宮僚屬，輔翼太子。湯斌在講筵，素行謹慎，朕甚知之。后來，派他出任督撫，自身廉潔，并率屬下實心任事。應(yīng)重加選用，以為封疆大吏之表率?！庇谑?，授湯斌為禮部尚書兼管詹事府。

湯斌是太子師傅的首領(lǐng)。以湯斌為首的東宮輔導(dǎo)官很快組建完成，其中，關(guān)鍵人物是少詹事耿介，是由湯斌親自推薦和選用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是大臣尹泰，擔任東宮詹事?？滴醵迥?1686年)，由欽天監(jiān)選擇吉日，閏四月二十四日，作為皇太子出閣開講的日期。這一天，康熙皇帝親臨保和殿，隆重地為太子舉行出閣讀書典禮。

保和殿曾是順治皇帝的寢宮，也是康熙皇帝幼年時的寢宮。后來，保和殿成為王朝典禮的重要場所，是皇帝舉行筵大典和主持殿試的地方。這天早朝，康熙皇帝一身禮服，先向滿朝文武大臣們出示太子胤礽以前讀書學(xué)習(xí)的習(xí)字作業(yè)。大學(xué)士和詹事們及眾大臣奉旨，一同校閱太子的作業(yè)?？滴趸实鄯愿来蟪紓冃ｉ啠赋鲎鳂I(yè)中的不妥之處。其實，哪有什么不妥之處？實際上皇帝是在展示自己作為皇帝、身為父親的自豪。

大臣們早就聽說太子有過人的天賦，學(xué)業(yè)之精進，讓博學(xué)的康熙皇帝都深為嘆服。這次展示的太子作業(yè)，是歷年來太子所寫的滿、漢習(xí)字，一摞一摞的，共有八大竹篋之多。湯斌等大學(xué)士、東宮輔官和眾大臣們站在那里，看著內(nèi)侍抬出來的這一筐筐太子習(xí)字，一個個驚詫莫明，瀏覽之下，不禁目瞪口呆。

康熙皇帝事先檢視過這些作業(yè)，從中挑出了一些胤礽所寫的滿文，特別是滿文書寫的重要致治政書《貞觀政要》以及許多重要的漢字警句格言，堆放了兩大撂。湯斌等人屏住呼吸，神情嚴肅，仔細閱看，心潮起伏。他們看見，太子的書法遒勁剛毅，端重而藏鋒，其氣勢和布局，儼然是大家名帖。而且，在這每一張作業(yè)上面，都有康熙皇帝逐日的筆圈點。

這次特殊的早朝之后，一身禮服的湯斌等講官，次第入殿，行過見面禮，正式進講。湯斌這是第一次在毓慶宮中，為聰明的太子講說史。湯斌注意到，飽學(xué)的太子十分平靜，也十分成熟，神情之中充滿著自信。太子很明媚也很爽朗，不像一個初次見到陌生長輩的少年，也不像幾乎所有的學(xué)生第一次見到師傅那樣膽怯和羞澀。太子聲音清亮，用十分謙虛和恭敬的口吻對講官們說：“皇父慮予幼稚，不知勤學(xué)，日以為念，即一字一無不躬親詳示，勤加訓(xùn)誨。予性不敏，于皇父睿旨雖未盡能體會，然何敢不殫心竭力從事于學(xué)？《四書》、《書》、《易》略能背讀?！?/p>

從氣勢上講，自入殿之后，師生的角色，就開始發(fā)生了轉(zhuǎn)換。太子的這一番話，誠懇，儒雅，充滿自負，讓師傅們從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一片贊嘆。太子的地位開始提升，師傅感覺這位非凡的太子，在學(xué)業(yè)上幾乎與自己平起平坐了。接著，太子恭敬地表達自己對師傅們的禮遇，宣布：請師傅們從今天開始，講書之前，再也不必行禮。講書之時，也不必站著，而是一起坐而論道。

太子一身樸素的衣服，眉宇之間，充滿了書卷之氣。他坐在那里，看著須發(fā)半白甚至全白的眾師傅，誠懇地說：“爾等皆學(xué)問淵博，品行端方，可以倚任。所以，皇父著爾等為予講官，此正予重道崇儒之日也。今特于爾等進講時，停其行禮侍立，賜坐進講，庶得從容討論，便于問難，可以講解多時?！碧舆@種大膽的舉動，這種給予師傅們的禮遇，都是超乎前人的。湯斌等人聞言，喜出望外，也十分惶恐，一再表示不敢接受，也不能接受。他們再三推辭，太子仍然不胤礽。于是，太子就學(xué)的新學(xué)規(guī)就這樣敲定了。

講學(xué)之后的一天下午，師傅湯斌等人滿面春風(fēng)，十分興奮地來到乾清門外，陳述了太子早晨之時向眾師傅們鄭重提出的尊師、賜坐之禮，恭請侍衛(wèi)轉(zhuǎn)奏皇帝，表示師傅們敬重太子，不能接受太子的不世禮遇，叩請皇帝親下諭旨，繼續(xù)按照宮中舊例，師生行禮之后，師傅們?nèi)耘f站立進講。

康熙時期，在上朝以外的時間，大臣是不能隨意面見皇帝的，皇帝與大臣之間的信息傳遞和語言交流，通常由侍衛(wèi)、內(nèi)侍負責(zé)傳送?？滴趸实墼趦?nèi)殿辦公，聽說太子為了提高對講官的禮遇，為了表示尊重師傅，改變講學(xué)禮儀，十分高興，表示支持太子。他立即傳出諭旨：“皇太子沖年，嘉向典學(xué)，爾等勿阻其意。況賜坐進講，古禮有之，著即遵行?！睖蟮热寺牶笮某迸炫龋硬灰?，但是，他們身為臣子，仍然堅決表示不敢承受這般禮遇，也不敢接受這份特殊隆恩，并再三懇請皇帝收回太子的意旨?？滴趸实蹅涓行牢?，就規(guī)定師傅們在講課前向太子行禮，然后，依照太子的意愿，師傅們可以坐下講書。

大學(xué)士和眾文武大臣對于太子的作業(yè)印象極深。太子的八篋習(xí)字作業(yè)，康熙皇帝胤礽許大臣們帶回官署。大學(xué)士和講官們非常高興，他們在官署細閱太子的佳作，欣喜不已。在這些佳作之中，有太子六到十歲期間所書寫的滿字;有十歲到出閣的前一天所書寫的漢字。太子的一筆一劃，工整端正，精楷蒼勁，透出一種嫻熟的筆法和遒勁的功力。

第二天上朝之時，大臣早早地就恭候在殿門之外，暢談太子的學(xué)業(yè)，贊美未來天子的英偉，歌頌當今皇帝的圣明。他們滿面春風(fēng)，懷著對皇帝親自教育太子使太子學(xué)業(yè)有成的崇敬之情，真情地贊頌皇帝的功德，誠懇地贊揚太子的天賦聰穎。他們說，“仰見皇上合天之行健，自強不息，于二帝、三王大大法，身體力行，以建皇儲，即以翼元子。故凡學(xué)問啟牖，皆純而不雜，勤而有常，即此書體之精，亦關(guān)正心之學(xué)。我皇上天章宸翰，爛若星云，囊括眾家，超軼前代。今皇太子書法，進而愈上，雖本英姿之特茂，亦征養(yǎng)正之漸深。從此日新又新，陶淑于宮廷之善誨。加以出閣方始，講讀益勤，自然馴造高明，同符至圣，真國家億萬年無疆之福！”

3.完美的學(xué)生

湯斌等眾講官知道太子的學(xué)問超常，日夜為太子的課程作著準備。他們充分備課，反復(fù)練習(xí)，期望讓博學(xué)的太子能夠再接再厲。師傅們每天提前到達毓慶宮，為太子進講書，師生一起坐而論道，關(guān)系融洽。他們的這種進講的方式對于清代宮廷來說是全新的，與以往任何朝代的宮廷課堂也是完全不同的。講官們與太子之間，完全是用一種近乎沙龍式的方式進行學(xué)業(yè)交流，用對談的方式引據(jù)典，討論儒之中的某一部某一章某一節(jié)，講其本義，探討其注疏和音訓(xùn)，講述其古義和今義之不同。

因為太子太博學(xué)，特別是太子對于所學(xué)的內(nèi)容，不僅已熟悉而且可以說是精通。所以，常出現(xiàn)的場面是，師生之間的論講發(fā)生了倒換：講官恭請?zhí)又v說，太子就先把當天要學(xué)的段落，幾乎不用分章，十分準確地講解一番。然后，講官們拿著自己晝夜準備好的講稿，邊看稿子，邊議論文，探討文義，謹慎地引申推衍，生怕講錯。可是，師傅的引據(jù)典還是常被太子糾正，并同時指出原原文出自何處、本意主旨何在、歷代哪些大家作過注解、有何著名闡述等等。

按照中國宮廷的規(guī)定，自古以來，太子出閣講學(xué)，都是事先由講官進講，然后闡述大義，再由太子講說自己的理解。只有康熙皇帝的太子胤礽才華出眾，能夠在出閣講學(xué)之時，先由自己來講。師傅們心悅誠服，十分恭敬地聽太子進講，也十分欽佩地聽太子引據(jù)典。師傅們很奇怪，那些浩如煙海的功課，太子為什么會如此地熟悉！要知道，師傅們都是有備而來，日夜加班，反復(fù)備課寫了講稿。所以，在康熙時期，每次上課先由太子進講，然后講官和太子互講，最后太子還要闡述。師生的角色，似乎顛倒?？梢栽O(shè)想一下，為這樣的太子講書，講官們的心情自然很復(fù)雜，那種慚愧和惶恐，可想而知。每當他們聽完了太子的講解，講官們不知道該說什么，嘆服、欽佩之余，只有一片酸辣留在心中。因為太子太聰明了，太子不他們的教導(dǎo)，就已很了不起了，他們很難再給太子更多的教誨。師傅們感到，自己除了辭職，沒有什么可做了。

一天，太子和眾師傅講說《論語》，應(yīng)該講《論語》中“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也”這個問題，歷來不好講說，因為涉及到男女之別和辨別小人之害。而對于“小人”問題，太子感慨頗多，當然有一番肺？？感言。太子看著眾師傅，認真地說：“予常侍父皇左右，聞皇父教誨道，最難處者小人，最難防者亦小人，一旦稍有不當，就會被他們所欺。覽前代小人誤國的事，皆因為上面的人信任他們的緣故。所以，要切切不忘這些?！碧拥恼撜f很典，讓師傅們無言以對。

最讓師傅開不了口的是，太子胤礽在引據(jù)典、講完一段儒之后，特別講述康熙皇帝曾給他講到這一段時對他的諄諄教誨，本義是什么、微言大義何在?？滴醵?1687年)四月二十五日，講說四書中的《中庸》。太子說：“皇父言《中庸》一書，論性命(指人性和人生)精微處，無以復(fù)加。當細細玩味，溫故知新，竭盡人事以合天意，方為不負所學(xué)，不可以講完之后就忽略了?！?/p>

六月初一日，《中庸》講讀之后，講說《論語》。太子講解了《論語》的原文，講官們自認為《論語》是數(shù)十年所下的功夫，應(yīng)該可以與太子好好講論了。他們講解和討論《論語》中“敢問夫子之不動心”這一節(jié)，師傅格外激動，感覺可以和太子對講。太子胤礽引據(jù)典之后，總結(jié)性地概括說：“皇父言，孟子論志一則動氣，氣一則動志，言簡而理備，治世養(yǎng)身之道不外乎是矣。”講官們恭敬地聽了太子的發(fā)言，慚愧之外，由衷信服。他們十分慶幸在自己的晚年中，竟然能夠遇到這樣一位出類拔萃的太子，這樣一個超越歷代前賢的完美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