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文帝發(fā)明“羞愧療法” 大力整治受賄官員
漢文帝有兩大優(yōu)點,一是節(jié)儉,二是治貪。
可是官員貪腐問題一向難治。受賄是一種病,還是頑疾——當(dāng)官的眼見得銀子在眼前晃過來晃過去,沒主似的,就免不了犯病。要說貪污,還受點限制,伸出手去總要有點勇氣。但受賄就不同了,是你伸手往我衣袋里塞銀子,我連小拇指都不曾動一動,所以這病患得容易些,也格外難治。
對于節(jié)儉的漢文帝來說,這事簡直是不能忍,所以他發(fā)明了一個整治受賄官員的好方法,叫做“羞愧療法”。
漢文帝的一位大臣叫張武,是個將軍,有點特權(quán),于是就有人向他行賄,今天一條魚,明天一石谷,后天就是一桶金米粒子,養(yǎng)成了一大貪官。大凡貪官都有一個毛病,見利不見害。剛開始接過一條魚,還小心翼翼東張西望,見確實沒有人發(fā)現(xiàn),才吞下肚,但到第三天接受一桶金的時候,就心安理得沒了顧忌,他可以大模大樣拎著那桶金過天橋,還嚷著:“同志們,這是洪洞縣送我的一桶金!”廣而告之,于是行賄者絡(luò)繹,門庭有如鬧市。
但事情總有它的另一面,他鬧到這種地步,離倒霉也就不遠(yuǎn)了。果然,張武受賄東窗事發(fā)。
文帝叫道:“小的們,開庫!”他說的是開“央行”大金庫,堆著金磚銀錠錢串子的大房子?!靶〉膫儭币詾榛实垡瓘埼涞募?,預(yù)先把金庫的門開得大大的,從張武家搜出贓銀直接入庫,便興奮,預(yù)備著看熱鬧。不料皇帝卻從辦公室里叫出張武,很親切地問他:“張將軍,說實話,你受賄了多少銀子?”張武不敢撒謊:“大約五萬兩吧。”文帝又大叫了:“小的們!搬出五萬兩銀子,送給張將軍?!?/p>
張武的胖臉立刻滾下了油珠子,沖出皇宮,沿著大街就奔護(hù)城河:沒臉活了,他要投河自殺。
皇帝說話算數(shù),等張武收起自殺的念頭回到將軍府,見滿院亮晶晶的小月亮,都是五十兩一錠的大元寶,張武羞得立刻休克了過去。從此他不敢見銀子,猶如狂犬病人聽不得水響,一聽見銀子響就犯羊角風(fēng),掙扎著往護(hù)城河跑。這張武雖然癲癇病得不輕,但貪污受賄的病卻根除了。
文帝這“羞愧療法”果然好,雖說花了五萬兩銀子,開支不小,但改造了一個貪官,更讓從前貪污受賄的官員不敢再貪,所以,銀子花得值。何況還省去了成立專案組、搞偵查、法庭審問這些麻煩,大家都省心。
與“羞愧療法”相反的是“恐嚇療法”,戰(zhàn)國時韓昭侯用這種辦法。他培養(yǎng)了一大批耳目,散布在政府各部門和民間,雞毛蒜皮都來匯報。城南有一婦女,罵她的婆婆一句“老娼婦”,韓昭侯立刻就知道了,派官員帶著自己的旨意前去“申斥”,行政拘留十五天。因為韓昭侯大大小小什么事都知道,所以死后得謚號為“昭”,而文帝“文”縐縐的,還顯得有些糊涂,但大漢江山卻延續(xù)四百年,這其中的道理深著呢。簡單說吧,“恐嚇療法”治標(biāo)治表,“羞愧療法”治本治根。
漢文帝的“羞愧療法”還可以推廣,而且效果都不錯。吳王劉濞是他的堂兄,擺老資格,撒謊說病了,不肯來長安做每年一次的例行朝覲,文帝便派使者帶著一張小桌子一根手杖表示慰問,意即坐時靠幾走路拄杖,讓他頤養(yǎng)天年。而當(dāng)時吳王還不很老,讓他頤養(yǎng)天年,羞愧他。南越王趙佗看文帝貴為天子,很是風(fēng)光,也想當(dāng)皇帝,便宣布自己皇帝,連名號都擬好了,叫“武帝”。漢文帝卻也不惱,把趙佗在中央的兄弟子侄提拔重用,羞愧趙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這一招果然奏效,趙佗很快取消了帝號,重新尊漢天子為宗主。
不過,“羞愧療法”的實行,得有兩個條件,第一是貪官還不太多,貪污的數(shù)額還不太大;第二是貪官們的良心還好好地長在肚子里,沒丟掉也沒爛掉。西漢恰恰具備這兩個條件,如果遍地是“張武”,張武們又貪得沒邊際,揪出一個就是百千萬億,文帝再有錢,一比一的賠率,也得叫他破產(chǎn)?;蛘邚埼鋫?nèi)菦]臉皮而且給臉也不肯要的角色,文帝再圣明,也沒轍。“張武”會樂呵呵地收下五萬兩雪花銀,從容謝恩,還不忘照顧皇帝生意:“要不咱這樣,我和您五五分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