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四公子張伯駒與風(fēng)華絕代潘素的傳奇往事
她曾經(jīng)是蘇州名門千金,前清著名的狀元宰相潘世恩的后代,原名潘白琴,也叫潘慧素。幼年時期,大家閨秀的母親沈桂香,聘請名師教她音樂和繪畫,所以,她彈得一手好琵琶,繪畫功底也扎實。十三歲時母親病逝,她被繼母王氏,賣到上海的妓院。如此冰火兩重天的際遇,她卻拾掇起無端的愁緒,鋪展出別樣洞天。蘋果日報社長董橋,在那篇《永遠的潘慧素》中描寫三十年代的她:“亭亭然玉立在一瓶寒梅旁邊,長長的黑旗袍和長長的耳墜子,襯出溫柔的民國風(fēng)韻,流蘇帳暖,春光宛轉(zhuǎn),幾乎聽得到她細聲說著帶點吳音的北京話?!?/p>
如此旖旎的資質(zhì),放在古代是薛濤一流,擺在民國更是當(dāng)紅花魁。她在十里洋場的上海別號“潘妃”,但她不像別的交際花,接的多是官場客人,她的客人居然是上海白相的二等流氓為主,這些人天天到她家酣暢淋漓地“擺譜兒”,吃“花酒”,她照樣應(yīng)接不暇地自顧自出“堂差”。民國“黑社會”們大多文著文身,潘妃便在手臂上也刺了一朵香艷的花。所以,每逢想到潘素,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個手臂刺花的妍麗奇女子,游刃草叢的場景,想著那俗世的歡騰和肆意的熱鬧,還有她置身其中卻不沾染半分俗氣的玲瓏,雖然身世堪傷,卻和“紅顏薄命”扯不上半分關(guān)系,甚至還帶著違和的喜感,不禁抿嘴偷樂。
如果不是遇上張伯駒,潘素活色生香的名妓生涯未必結(jié)束那么早。這位著名的“民國四公子”之一(其他三位是溥儀的族兄溥侗、袁世凱的次子袁克文、少帥張學(xué)良),其父張鎮(zhèn)芳是袁世凱的表弟、北洋軍閥元老、中國鹽業(yè)銀行創(chuàng)辦人。張伯駒的奇異,似乎章回體才能盡興:伯駒出身豪門,玉樹臨風(fēng),面若旦角,眉如柳葉,天然一段風(fēng)情,全蓄注在一雙丹鳳眼中。竟也是,賈寶玉的骨子,納蘭容若的脾性,不顧雙親反對,退出軍界,厭倦功名。從此,讀書、唱戲、寫字、古玩、耽美在名士圈,名副其實一個京城大公子。這么一對奇男異女,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張伯駒對潘素一見鐘情,當(dāng)場揮筆寫了副對聯(lián):潘步掌中輕,十步香塵生羅襪;妃彈塞上曲,千秋胡語入琵琶。片語解風(fēng)韻,寥寥兩行字,把潘素的神態(tài)容貌與特長,描摹得淋漓盡致,博得佳人傾心。兩人的熱戀,激怒了已與潘素有婚約的國民黨中將臧卓,臧卓把潘素軟禁在西藏路與漢口路交口的一品香酒店。
哪里料到,情癡張伯駒居然托朋友買通臧卓的衛(wèi)兵,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晚上,孤身涉險,劫走潘素。那是1935年,潘素二十歲,張伯駒三十七歲。從此,兩人一生沉浮,形影相隨。婚后,張伯駒發(fā)現(xiàn)了潘素的繪畫天分,不僅大加贊賞,更是著力栽培。在他的引薦下,她二十一歲,便正式拜名師朱德甫學(xué)習(xí)花鳥畫,接著又請汪孟舒、陶心如、祁景西、張孟嘉等各教所長,同時還讓她跟夏仁虎學(xué)古文,這位夏仁虎,便是著名作家林海音的公公。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潘素精進迅速。張伯駒帶她游歷名山大川,從自然的雄渾奇絕中尋找藝術(shù)靈感,此外,張家豐富的名家真跡,更是她學(xué)習(xí)的范本。
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水墨畫、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圖》,李白唯一的真跡《上陽臺帖》,陸機的《平復(fù)帖》,杜牧的《張好好詩》,范仲淹的《道服贊》,蔡襄的自書詩冊,黃庭堅的草書卷等等,這些聽起來神話般的名字,隨便哪一幅,都是價值連城的國寶。潘素自述:“幾十年來,時無冬夏,處無南北,總是手不離筆,案不空紙,不知疲倦,終日沉浸在寫生創(chuàng)作之中?!睆埓笄Э渌漠?,“神韻高古,直逼唐人,謂為楊升可也,非五代以后所能望其項背”。著名文物鑒定家史樹青,曾為潘素的《溪山秋色圖》題跋:“慧素生平所作山水,極似南朝張僧繇而恪守謝赫六法論,真沒骨家法也,此幅白云紅樹,在當(dāng)代畫家中罕見作者?!?/p>
新中國成立后,她的畫曾被作為禮物,送給來訪的日本天皇、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老布什等。她已然是現(xiàn)代首屈一指的青綠山水畫家。畫如其人,潘素的畫,像極了她自己的內(nèi)心獨白。